第西天(2009 美国爱荷华)

韩博

时差


背靠背,两位自我
争执一道汪洋——棉被
的喻旨——来自鱼塘,水
冬眠,淤滑漏网,家庭自私
而进步且砍光小树……但回忆
不是请客吃饭,却是扯紧被角的
婆姨,疏松,吞吐,无提留,她的
塑料内裤勤俭收持不周风,故土
云枯,他乡日肥,她的不周风
鼓胀热气球,放响屁的汉子
渡海东去,生则异室,死
则同穴,活泼的责任制
一分为二砍光标准。



第一天

美丽的事业条纹相间,
两座海洋,一线孤岛,
脂肪是坚壁者唯一的星空。

小雨,小心,小规模群而乱党,
每一位中转旅客手提炸弹:
伪装的苹果、妄行或故乡。
披衣觉露滋,射线无透痕,
“咔”地一声,疑似
“嘭”地一下,人肉
手提明锁被撬的暗箱,
替真主求全:要有光,
于是就有了光;光头圆脑作僧看。

 

第三天

小鸟,
红衣红发,
远人初未识,
浑作朋克看,
葡萄架下,
初秋急迫至清晰,
狗儿清晰至急迫,
翻问石块,
检讨松鼠,
又一年,
火药填满果皮,
解放宇宙竞赛
团结扳机
至淤紫。



国旗

诊所代表祖国,
门前,廊下,
木雕的旗帜迟滞不动。
花园代表双子塔,
牙医咀嚼猪肉,
灵魂参与臭菊、绣球、
左一蓬右一簇
国际航班似的野草。
玉米地代表政府,
宽衣,短裤,
多情,肿胀,
光恩被四表,格于
上下,格于出口补贴
掰开双腿的遥艳。
蛀牙代表新娘,
废物箱代表婚约,
第三世界代表初夜。
 


第七天

安歇。安神。
上床。地出东南隅,
照我广寒宫。嫦娥登场,
阿姆斯特朗退役,科学月满
则亏。床单:太阴之精的环形山。

分身。分神。
起夜。地球又松又圆,
近水楼台,百星不如一地。
外星人剖解蒸汽,绑劫腥甜与
昏聩。梦遗:彼一只圆球的星期天。



小坡

口含灰烬的路灯
(夕光的灰烬)
扭扭歪歪,一致
作废议会的平直。

人行道电量尚存,
慢跑者弹簧尚存,
白日梦游魂尚存。

细草微风岸,
三个正义者,
微行俯瞰,
一个穷,
一个病,
一个悲,
导弹飞过,
西天删尽痕迹。



毫发

一个幽灵,远征现实的幽灵,
屙屎送尿,呻吟咳唾,
在天真上空徘徊。
拖拉机偏南,拖油瓶偏西,
孤峰顶上动触十字街头,
头上安头。斗胆问:大千
入毫发?幽灵随波逐流,
往生过期而不自知,头痛
医酒,酒痛医茶,茶痛
医大麻,大麻痛而医摇滚,
摇滚痛始医寒山。方寸
地虚鬼打墙:住岸,住岸。
进口垃圾,长破小乘痴。



远烧

降半旗。遥控器狂欢。
老妪敷街,讨翦
以色列。还我未生我。

旗下跑题心将半,
今晨浓云,傍晚种电,
节日钓话节目,
罐装愤慨半价。

皮卡全心全意,
拉回一车无事。



养恬

每天,白栅栏画地
为牢,葡萄叠乱紫,
缺点烂漫一堆甜蜜。


每天,水不下雨乱
下伞,远水不近岸,
日光复制月光多皱。

每天,松鼠扮空寂,
空寂啃橡果,橡果
对境棒喝不乱字纸。

每天,蔬笋生床笫,
农妇渴求异形乱得
超市,鳞角欺食材。

每天,越洋人网购
荒莽事,云泥交集
快递,看乱创世纪。



连城

民族细分:
一匹瘦马撞见另一匹;
他马即地狱;他妈的。


荒诞斯坦病入
正确斯坦,婚触
取鬼神,怨忿
上人衣,屋舍
睁眼睡觉,邻里
三更运动会,互掷
长短是非颜色。

月入千窗:体千分;
和风搭在:垃圾场。

一个人挖坑;
一个人埋空;
一个人挖坑中之空;
一个人埋空中之坑;
一个人借坑空挖空坑;
一个人凭空坑埋坑空。

作诗人头晕目眩:
两册经书,咸与咸酸,
一册鞭长不及马腹,
一册言谋扑破坦克。



第十八天

端庄羞耻。漂亮肮脏。
译作:天地无端赠番茄。



游仙

夜驰人闲,少女之心孤起。
艳照悬想自性,登徒子
熙攘摄像头,幻事
远而不尽,犹似
水煮夜总会,电子
红油,电子神经,不尽
物种年龄国籍肥瘦滚滚来。

聊斋触电,欢欣淡如此。
电语。电光。电子试婚。
无住。无度。无需避孕。



客栈

空中客车搁浅空中楼阁,
鲸的胡乱又细又软,
同志鸟兽散,
随手捏星辰。

时钟,掺水的星辰,
潮汐绝经,口占一联:
独目之人纵横走,
浑然不觉落深坑。



第二十七天

潦倒一场雨后,
草昧得救,人心积水,
潦草的观光客
倒向赤道:昼夜平分,
昼夜平分鱼群
的潦倒。四海不为家。

思乡?
假托思想
思香?
假托《论语》
齐唱《国际歌》?

潦倒一群田鼠
倒向厨房,破着耳朵
潦草穿衣吃饭,
草昧喷响,水壶皆兵,
水壶磨刀鱼群
潦草:他乡犹言死刑。



翻云

购物途中,长空掀长衫。
乡野撕去过期的一叶。
车流生波,卷地风来
吹皱聚散。高速公路
复制长江,两岸跳珠
悬不住,黑社会翻墨
乱遮山。山是特卖场,
折扣厮杀痴嗔,天地
清仓,裸行虽好不留诗。



卫生

公猫端母猫,
端士端欢喜。
端身战借端忽止——
万端不健康,
端倪各搓泥。



冤家

废物利用彼此的男女坐吃等死,
放大金箍棒,如意过度的机器,
保健不幸:我活着,但没时间。



灰雁

暖冬,废气上空,行止自成行者
解散人字,声绝故根,身投
芝加哥,陌路人的泥潭。

你拟灰雁,举我翅,
拟面无人色
曹孟德。



蓄莽

礼拜日午后,一小块宇宙
疏忽:排云悬垂锥乳,哺养
无人理睬的不美,砂土路一侧,
电线杆上,秃鹰闲置,斜视
无人收割清楚至善的田地。

一小块蓄养的荒莽,农业
疏忽,礼拜日午后,勤勉的
棋局聊备一格正确但一事无成
的美洲,哥伦布襟前,匿名: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一小撮野心家,放倒小树,
扶正虚高:野心勃勃的草木
虽萧瑟而外焦里嫩,抛下秋实,
放任过客剥咬且争辩,放任
木耳兼听,放任蘑菇磨蹭。

有人在衰朽的橡树下检索
榆树下的欲望,检索你与我
彼此检索的一小块苜蓿的粉紫,
你我星星点点,沾满礼拜日
午后央求襟的针叶与刺球。

一小片疏忽多事,多刻意
寄任意,铁丝围栏界定无意
有限;一小片疏忽央求哥伦布
倒退出礼拜日:农场困荒莽,
农场困村童携手推倒奶牛。



未牧

人性的,太任性的。
充气超人依恃人性的战争
充气任性的和平,方尖碑下,
充气超人的实习生口含阴茎,
依恃任性喷泉欢腾有力破闷。

充气超人的孤独是国家画地
为牢,是谎言与谎言的和平,
上帝与魔鬼的任性,打气筒
直挂云帆,打赌无人战斗机
顾影自济的沧海:一些肉弹,
他闭眼看见永恒的二手入口。



第三十六天

万物皆备于他。
我匮乏你,假扮无我的富裕。
第西天拔地挨挤成语而无言,弥散东,
迷信他的尽头:一线,不应该的天。

贫乏洒米成雨,窘困人的痕迹,
置身神,能量破旧,烧毁借贷的安定。
置身水,幻想地的末日,风闻会社问设计。

父亲退休,光头圆脑,远赴阳台振翅。
礼乐:知了,知了,全忘了。


For her excellent translation of Han Bo's work, Catherine Platt is one of two runners-up of the 2019 Close Approximations Translation Contest in the Poetry category. Read judge Eugene Ostashevsky's citation and discover the other contest winners here.